東邊初起的晨曦,融盡了裊裊如煙般的余寒。幸福的氣息悄悄彌漫,漸綠了茵絨,歡樂了泉響。春天就這樣平和安詳地來了。
田里不知名的小花,雖然無人過問它的枯榮,卻依然定時趕赴每一個春天的約會。由遠及近的白鹡鸰,跳躍在田埂之間,仿佛逍遙于塵世之外,不管云卷云舒,不知冬夏冷暖,獨自享受著每一個白天黑夜。一聲舒暢的長鳴,幾個漂亮的起落,它在眨眼之間橫穿過了這片田野的一切,去了另一片土地張望未來,在它的身后卻是錯過了一整個花開的時間。
有人說,在山的那邊住著幸福,于是他們一起出發(fā),就在這田邊的小路,就在這樣朝霞紅透臉龐的年月。又一年群花盛放,歸來時有人手捧著鳶尾,有人懷抱著罌粟,只是那時的天空卻已是淚雨滂沱??催^油桐花雨下,摘過月光花如霜,折過紅梅花枝涼,每個人兜里都揣著繽紛的回憶,但多數人還是辨不清幸福的模樣。似水流年從這田邊走過,什么也沒有留下,但從走過的路人那兒聽說,木棉花就盛開在山的那一邊,一個人花開,一個人花落,卻洋洋灑灑地紛飛了一整個春天。
東邊的彩霞逐漸淡去,有些風景總是不夠時間去銘記,就像這池水倒映著整片天空的美麗,卻難挽留那紅云的消逝,最后只剩下這粼粼的波光閃耀在池水的眼里。自從彩霞離開之后,池水想把天邊飄過的每一朵云都畫成了她的樣子,也是從那個早晨開始,池水才發(fā)現,最難過的天氣,竟然會是晴空萬里。池水它不懂得,對云霞的期待是從何而來,也許是因為相遇的時候剛好是春天,也許是因為它剛好是木棉花開的樣子,又或許是那羞紅的側臉剛好出現在了凝望陽光的方向。也許緣分就是在那剛好的時間剛好的地點遇見了剛剛好的人事,心動這件小事最初看起是都是偶然,但最后在心里都被執(zhí)著成了必然。
春天回來的時候,不管睜不睜開雙眼,夢里外的世界都會漸漸明朗,而曾經的喜樂悲傷都會在這個季節(jié)重新被原諒。不再追究過往,就讓那貪嗔癡顛都墮落成深淵,也讓那純真善美都盛開成花園。即使天寒地凍,衣裳襤褸,也要學會站在風來的方向,用張開懷抱的姿態(tài)去面對未來,就仿佛那幸福從來不曾離開。就像那雪,明知道它刺骨的冰涼,當它瀟灑飄落在眼前,仍要伸出怕冷的雙手將它捧在手心,因為有些美麗,即使痛,也舍不得放手。
同是這樣美麗的季節(jié),美麗的時間,總有人從這里再次走上尋夢的旅程。有的人步履艱難,或許他們總是甩不開舊日的身影,即使是多年以后,牽著回憶,就像左手牽右手沒有感覺,但是心里卻清楚地知道,如果一刀砍下去依然會疼得讓人顫抖。也有人到了某個交叉路口便停在那里癡癡凝望,直到淚眼朦朧才繼續(xù)啟程,因為只有眼淚才知道,此時此刻,這顆倔強的心才真正接受了這世界所有刻意安排的遺憾。重走這一段旅程,或許他們尋夢的終點只是重回溫柔的過往,而不一定非要到那幸福的彼岸。天空之中總有人在輕念時間的咒語:成長和老去本來就是同一件事情,有夢和沒有夢都一樣過得很累。
時光流逝,鏡花水月的夢也只剩下了一個輪廓,很難讓它再次被濃厚熱烈的提起。但它就是這樣輕如羽,淡如煙,在逆風的空氣中,依然還能聞到了熟悉的什么。本來想起已經是件很難的事情,后來忘記又變成了談何容易,站在人生的十字街頭,不知向左還是右。于是有人靜默在歲月之中,看著天亮,等著日落,當風季把所有云朵都帶走,他凝望著天空,依然說不出為什么。即使被這春風溫柔以待,他還是不聞不問,不哭不笑,像個若無其事的傻子。(晴雨)